他擦去刀上鲜血，冷笑道： “就这个么个怂蛋玩意儿，居然挡了我们十五日。”
唐糖接住人头，动作熟练的包裹起来： “待会儿献给赵叔。”
“可别，我爹不喜欢这样血糊糊的东西。”赵椿说了一句，“把血放干了再送。”
“小皇帝在这儿。”
很快，几个赵家军推着两个人过来，哭哭啼啼的孩子靠在哭哭啼啼的女人怀中，赫然就是唐冲推出来的小皇帝和他的乳母。
远远看到丢了人头的唐冲尸体，小皇帝发出一声惊叫，差点没晕过去。
乳母紧紧的抱住他，浑身都在发抖，拉着小皇帝跪下来求饶。
“陛下，不，憨儿只是太祖皇帝弟弟的子孙，根本称不上皇室血脉，求大人饶他一命。”
赵椿原本就没打杀小孩的意思，但见这乳母虽然哭个不停，说话却清晰无比，奇怪的多看了一眼。
“先把他们带下去看守起来，等我爹进城再说。”
立刻有人将两人拖下去。
相比起小皇帝，赵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： “继续清缴残兵，弃械投降的关押起来，静等发落，拒不投降趁机作乱的格杀勿论。”
“是！”
赵椿吩咐完还不放心，转身道： “小糖，你去看着，京城大户太多，我怕有人守不住惹出乱子。”
唐糖应声离开。
在两人的率领下，京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静下来。
西城地窖中，王家人瑟缩在一起，等待着战乱过去。
这样的恐惧他们已经经受过许多遍，甚至有些经验，知道在地窖里少说话，少动弹才能待得更久。
“爹，好像没动静了。”王家子低声道。
当爹的还是不放心： “再等等。”
他是个瘸子，孩子却才将将十二，家里除了他们两个男人之外，就只有老母妻子和三个女儿，一旦遇上乱军完全没有自保能力。
尤其是家中三个女儿正值花期，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听你爹的再等等，咱们家能活到现在全靠这份小心。”
王家子点了点头，却还是说： “听说赵家军军纪严明，从不侵扰百姓，赵王更是爱民如子，在他治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。”
“真有这样的好皇帝吗，若是有，我倒是盼着他早些进来。”
王家人如此期盼着，心底又不敢全信。
毕竟早些年攻入京城的势力中，也有对外说爱民如子，不会侵扰百姓的，结果呢，进了城照样拉壮丁，选美女，百姓苦不堪言。
“什么声音? ”王家子将耳朵贴在地窖上。
“不好，是隔壁翠兰一家被发现了。”
王家人脸色一沉，隔壁比他们家还惨，家里男人都被拉壮丁带走，只剩下一个瞎眼老娘带着三个女儿过日子。
因为是邻居，祖祖辈辈都认识，王家时不时还会帮衬一把。
王家子与隔壁翠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，暗生情愫，早已说好等到年纪就成亲生子。
心爱的姑娘惨叫的声音给了王家子勇气，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了出去。
“住手，放开翠兰。”
王家子怒吼着，拽着棍子冲进去。
隔壁翠兰一家原本也藏得好好的，哪知道运气不好，竟有两个乱兵闯进来翻箱倒柜，意外发现了她们家地窖入口。
乱兵一看竟有美貌女子，顿时伸出魔爪。
翠兰三姐妹奋力反抗，可哪里是乱兵的对手，一时惨叫连连，瞎了眼的老娘被推了一把，生死不知。
眼看就要遭毒手，王家子冲进来一阵乱棍，倒是给了三姐妹逃走的时间。
可王家子自己还是半大少年，很快落入下风。
“他娘的，还是一对野鸳鸯，正好老子饿了，一块儿炖了吃。”
乱兵狞笑着，高高举起利刃。
“扑哧！”
刀刃穿透男人胸口，送走他的性命。
王家子满脸是血，抹了一把惊叫起来。
“没事儿吧? ”
快步而来的李虎妞问，扫了眼屋里头的情况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她二话不说，转身结果了另一个乱兵。
“你，你是女人? ”王家子惊呼道。
李虎妞奇怪的瞥了他一眼： “还有心思观察我是男是女，看来没事儿。”
“赵家军接管京城，你们把门锁好，等乱军被清缴完再出来。”
说完这话，她飞快的离开，跨身上马继续清缴工作。
屋内，王家子连滚带爬的关上门，看向那两具尸体惊魂未定。
他鼓起勇气： “翠兰，你们都没事儿吧?”
“我们没事儿，只是娘磕了个大包。”翠兰也是个坚强的姑娘。
王家子松了口气，再开口却说： “赵家军果然军纪严明，你们刚才看到了吗，那是女兵，只有赵家军才会有女兵。”
“那姐姐好生厉害，姐，我也想当女兵。”最小的妹妹开口说。
翠兰笑了起来： “那你可得好好努力，你要是当了女兵，咱们全家都跟着沾光。”
几个人说说笑笑，倒是将方才的阴云抛之脑后。
李虎妞一路狂奔，终于追上了大队伍。
“这些乱军就跟跳蚤似得，杀都杀不完，一个个不奔着逃命，居然还有心思骚扰百姓。”
曹五妹听了她的话，冷笑道： “他们哪有什么军纪，如今死到临头，自然是肆无忌惮。”
“继续清缴，凡是为非作歹的问都不用问，都杀了，省得浪费粮食。”
“是！”
经历过鲜血的女兵们不再畏惧，清缴起来动作并不比其他人慢。
她们都知道，京城已破，主公立刻就会进城。
在主公入城之前，他们要完成大清洗，消除一切可能威胁到主公的因素。
赵梦成真正踏入京城已经是一日之后的事情。
城内的尸首已经被收敛，但鲜血还未洗去，到处都带着战后的痕迹。
这是赵梦成第一次踏进京城。
他下意识的看向熟悉的建筑，这个京城与他精神力笼罩过的那个，完全是两个样子。
破败的城墙，连皇宫的院墙都到处斑斓剥落，更别提空空荡荡的街道，丝毫没有繁华的影子。
秦清咳嗽一声，忽然开口： “既入主公治下，想必京城能重得新生，再次繁华。”
赵梦成微微一笑： “你倒是会说话。”
“在下只是实话实说。”
“爹。”
远远的，赵椿骑着高头大驴冲过来，脸上好不兴奋： “您可算来了，可让孩儿好等，爹，我来为您牵马。”
堂堂大将军一副小孩儿样，伸手就真的要牵骏马缰绳，赵梦成身后的文臣团队却见惯不怪，显然对此习以为常。
赵梦成连忙阻止： “行啦，你爹我又不是七老八十，还要你牵绳，走吧，进宫看看。”
赵椿这才嘿嘿一笑： “那赶紧走，我已经把最好的官殿收拾出来，据说以前是皇帝住的，就是缺乏修缮有些乱糟糟的。”
“倒是唐冲那贼住的地方不错，富丽堂皇，这够小子肯定没少贪污。”
“原本他们说唐冲那宫殿不错，但我觉得不吉利，就另选了一个。”
一到亲爹跟前，赵椿话痨的劲儿就出来了，叨叨叨个没完。
赵梦成无奈，也习惯这小子话多： “皇宫里哪个地方没死过人，无所谓吉利不吉利。”
“倒也是。”赵椿颇有些遗憾，“皇宫还是太大了，要不然直接推到重建多好。”
赵梦成受不了，伸手给了他一个板栗。
赵椿嘿嘿笑： “我开玩笑的，爹总算笑了。”
父子俩亲密无间，几乎是并排的进入了皇宫。
后头的文臣集团却神色各异。
周儒走在赵茂身旁，此时忽然开口： “京城已定，主公也该称帝了。”
赵茂点了点头： “这次爹不会拒绝。”
周儒却指了指前方两人： “二公子也该劝一劝大公子，主公称帝后，君是君，臣是臣，不好肆意逾矩，不然岂不落人口实。”
赵茂转头看向他。
周儒严管哔哔关心，似乎只说了句正常话。
半晌，赵茂嗤笑一声： “先生不必试探我，自古以来立长立嫡，大哥既是嫡长子，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。
“我与大哥一母同胞，自小就感情极好，从未有过争夺之心。”
周儒眉头微动，看向赵茂： “二公子能这样想，在下心怀甚慰，只是公子可曾想过，有些事情退一步便是天壤之别。”
“先生，你怎知道我喜欢的是天还是地?”
赵茂淡淡道： “吾之蜜糖彼之砒霜，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，尽兴就好。”